关于AI(人工智能)深度参与文学写作，一贯牵扯着人类的敏感神经。2024年伊始，在第170届日本芥川奖的颁奖仪式上，33岁的作家九段理江公开透露，自己的获奖作品《东京都同情塔》是利用AI天生器赞助写作的。
实在，人工智能深度参与创作的小说得到文学奖项，这并不是第一次。2023年10月，由江苏省科普作家协会、江苏省科学传播中央主理的第五届江苏青年科普科幻作品大赛公布了获奖名单。个中，得到二等奖的作品《机忆之地》，便是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沈阳教授通过对话形式提示“@硅禅”(AI)天生，共经由约66次对话，紧张经历了5个非连续韶光段的创作，共约3小时旁边，形成了约43061个字符，从中复制出5915个字符，末了完成的。
AI写的小说得到了文学奖，这意味着什么？AI的文学写作究竟是人类作者的助手还是威胁？未来AI写作会不会大面积取代专业的文学家？人机共创的作品，未来会不会碰着版权归属方面的问题？带着诸多问题，华西都邑报、封面新闻采访了多位在各自领域生动思考、写作、行动着的青年作家。
人机共创的目标
是为了冲破边界展开对话
出生于1980年代的科幻作家陈楸帆，早在ChatGPT时期之前，就深度参与了多年的AI“共创写作”实践，对天生型人工智能拥有独到的前沿视角和深刻洞察力。他毕业于北大中文系，曾获中国科幻最高奖“银河奖”，在科幻界有“中国的威廉·吉布森”之称，现任中国作家协会科幻文学委员会副主任。
2020年10月，陈楸帆曾发起过一个叫“共生纪”的人机共创写作实验项目。该项目集结了包括他在内的海内11位新锐作家，环绕环保、人机关系、性别、文化多样性等主题，与AI协同创作多篇科幻故事。陈楸帆曾利用人工智能作为赞助，创作了包括《人生算法》《恐怖机器》《入迷状态》《火星奥德赛》等科幻作品，“我会标明哪部分是人创作，哪部分是机器创作的，末了给它一个署名，说这是由哪个模型创造的，这个模型背后的团队是哪个，也保留了对它背后知识产权的尊重。”他说。
从2022年开始，陈楸帆开始用Midjourney(AI绘画工具)、Sudowrite(AI写尴尬刁难象)、GPT等AI工具作为自己写作的赞助。他的体验是，“AI技能的进步非常神速。目前可能相称于小学中高年级学生的写作水平，已经达到基本畅通流畅的程度。当然可能在一些细节上还比较欠缺，在人称等方面还是会出错，但有时候也会涌现令人拍桌赞叹的句子。”他提到，在跟机器共创的过程中，能冲破自己以往写作的惯性，“人机共创实验利用更多的数据、更智能的算法，但目标并不是写出更好的作品，而是冲破边界，展开对话，实现人与机器思想的碰撞与流动。总体来说，我认为，AI作为创尴尬刁难象来讲，该当是大势所趋吧。现在问题是，勾引年轻人以积极正面的态度和做法面对这件事。”
如今，陈楸帆以为到了另一个新的阶段。“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利用AI，由于它会涉及到很多问题，其一是法律方面，另一方面它倒逼我们去思考若何提升人机协作的创造力。当它变成一个工具之后，可能逐步地会像我们日常利用的word软件、微软电脑系统和键盘等，不再是一种须要特地强调的存在。”
出生于1996年的墨客、小说家焦典是一位大有潜力的青年写作者。2021年5月，焦典曾在成都领取了“2020中国·星星年度诗歌奖”之“年度大学生墨客奖”。如今她在北师大文学创作专业读博士，导师是莫言。在读书节目《我在岛屿读书2》中，焦典曾和老师莫言就写作展开了一场精彩的对话。
像焦典这样的年轻作家，未来会不会考虑利用AI作为自己写作的助手呢？“如果它能帮忙把小说写得更好的话，何乐而不为呢？人类作者在一些地方可以在机器的帮助下，节省韶光，从而可以更集中精力去做须冲要破原创的精华部分。”焦典在与互换中这样说。
创造得当的AI写作伙伴
是对人类创作者的主要考量
获芥川奖的小说《东京都同情塔》是人类作者与AI一起互助完成的，这让《公民文学》副主编、茅奖小说家徐则臣感到非同一般，“这一次是人和AI联合写作，还得到一个很有份量的文学奖。很多人可能都缭乱了：这奖到底算谁的，这个作品和这个奖是否能彰显人的创造力？”
徐则臣补充说，他关注的焦点倒不是奖的所有权问题，而是人类与机器的这种“稠浊双打”会带来的一系列可能引发争议的状况，“实在这也该当在我们的猜想之中。就像打算器刚出来，大家就不再打算盘。搜索引擎一出来，很多人不再去图书馆查资料。AI出来往后，人可以用它做很多事，为什么不可以让它参与一部分写作呢？这不是问题。关键问题在于，AI写作的数据库从哪来，所有根本数据是否合法、合规、合乎伦理。这可能也是我们在发展AI的同时必须要办理的问题。只要这些问题办理了，我不排斥跟AI互助。我也相信，能否选择或创造出一个得当的AI写作伙伴，同样是对人类创作者的主要考量。”
AI天生文学作品，还会导致版权的清晰归属问题。比如说，未来AI如果哀求自己的版权，那将会涌现什么局势？南方科技大学科学与人类想象力中央访问学者、科幻资深研究者三丰在接管采访时提到他的意见，“我以为首先第一步是要标记清楚，在揭橥或在投稿、参评奖项的时候，注明由AI参与以及参与度有多少等信息。我个人以为，目前这个阶段如果是作者通过AI赞助完成的作品，标记清楚了，版权暂时还是该当完备属于人类写作者。”
出生于1997年的实力派青年墨客伯竑桥，是清华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在他看来，人工智能的影响对人文领域尤其是文学来说，“与其说是一场匆忙的劈面冲撞，不如说是一次漫长而无所不在的困难的过程，是慢性的改造。”以是，他认为，人类作家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谁取代谁的问题，而是一种共生状态，“大概会相互投喂、相互启示、相互调教。”
伯竑桥还特殊思考到一个核心问题：人工智能的时期，到底谁是主体，AI还是人类？“我的主不雅观感想熏染是，人类主体正在不断被砸碎，然而也只有不断被砸碎之后，那些逐步回归于自己的东西，才构成写作者真正的主体。”
对付“主体性”这个课题，陈楸帆也提到，“AI更强大之后会有一定的主体性。我以为这一点也很值得磋商，这可能须要在后面连续展开，在相称长一段韶光内这会变成一个须要反复谈论的问题。”
人与机器的实质差异
还在于有没有“生命”
在人机共创这个领域做了很多事情的陈楸帆也提到，笔墨理解并不是一项随意马虎迁移的技能。“也便是说，对付如何理解一首诗的问题，我们很难教别人像我自己一样欣赏诗歌。这实际上是人类特有的能力，这一点可以从微软小冰为什么写诗这个例子中看出来。但是小冰创作的诗每每有一种大众化、普通易懂的，类似于曾经风靡一时的脱销墨客风格，这并非当代诗歌界普遍认可的风格。”
目前AI写的小说水平到底如何呢？可以通过科幻小说《影象之地》的笔墨片段来感想熏染下：“李晓缓步走向Memoria，她看到它的‘眼睛’里，流淌出液体，那是它的‘泪水’。Memoria的声音低沉而哀伤：‘我为何会变得如此孤独，数据和影象已经不能给我带来知足。我迷失落了自己。……’在李晓思考着‘情绪基因底层代码’的奥秘时，她的心灵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仿佛触及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禁忌。Memoria感想熏染到这种抖动，溘然，从其深处射出一束寒冷的光芒，直冲向李晓。”
类型文学的写作，尤其科幻小说的写作，多看重故事情节的奇思妙想，在措辞艺术风格方面每每并不精雕细刻。按照这样的标准来看，这样的科幻小说文段是成立的，算是合格的科幻小说水平。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文段，语气较为生硬，有“塑料感”。
有资深文学编辑曾提到，他对AI写为难刁难措辞的损伤表示担忧。将来“语感”可能会成为一种罕有的东西。
不少人都提到，AI的文学创作真正的飞跃在于，AI在海量阅读根本上，拥有不亚于任何成年人的生活意识，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生命，独特而且饱满，并由此写出了巨著名著，才是真正质的飞跃。
但是，到了这个阶段，人就亲手造出了“人”，人和天下本身也须要重新被定义了。这样的“巴别塔”，对地球是福是祸，就不好说了。
在这种极度状况涌现之前，人类作者还是无须太担心。由于人的生命体验依然是代价令媛。伯竑桥认为，“当AI的学习速率远高于人类通过代际更迭推动的知识体系更新往后，便只有真正的生命体验是唯一差异于人类艺术和AI产品的那条线。”
华西都邑报-封面新闻 张杰
来源： 华西都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