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邱志杰演讲实录:

我是邱志杰,我是一名艺术家。

这是我今年1月份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央的一个舆图的个展,叫做“天地全图”,用了一个拉丁文的标题(Mappa Mundi)。
展览里面,除了水墨舆图,也展出了一个我演习的人工智能(AI)画的舆图。

作为艺术家,我彷佛是一个什么都干的人——拍照、装置、绘画、实验戏院、雕塑、街头的行为艺术、录像装置、公共艺术、水墨画……由于作品非常多样,我常常被问:你到底是谁?

培养AI画画和写书法也为自己培养一个仇敌|邱志杰

我在美术学院当老师,编过艺术杂志,做过策展人,写过非常多的文章——大概全体艺术行业里面,我唯一没有做过的是画廊老板——拍卖行的拍卖师、收藏家我都常常当。

由于做的事情多,而且作品形态多样,有时候我就得画一张舆图去把展厅里面作品的内在逻辑关系给串联起来。

比如右边这个草图,把实际展厅的好几个楼层、好多房间通过一种图形的思维的办法“构造”起来了。
我们把美术馆的平面支配这个环节叫做floor plan,地面的安排。

2012年,我祖坟冒青烟,被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的HUGO BOSS大奖提名。
它哀求我做6个Page——供应作品照片,讲清楚自己的艺术造诣。

我想:天呐,我干过的事情这么多,只有6个Page,怎么办呢?

我这个人非常贪心,以是就画了一张《南京长江大桥操持舆图》——这是我的一个弘大的项目;接着又画了一张《重新发电舆图》,由于那一年我被任命为上海双年展的总策展人——那一届是在一座由发电厂改造成的美术馆,以是主题叫“重新发电”;与此同时,我还画了一张《总体艺术舆图》,先容我自己作为西席的事情。
这些舆图放在HUGO BOSS奖的画册里面,令人眼花缭乱。

“画舆图”后来延续下来,变成我惯用的一种策展方法。
比如这个《不息》,是2017年的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馆的海报——我为它画了一张《不息舆图》(上半部分)。
也便是说,舆图变成了一种行动的脚本和安排知识谱系的办法。

我开始了非常弘大的《天下舆图操持》。
大家可以看出,画面是相互连接的,从一个话题引向另一个话题,有一种全景的效果。

这里面有《建筑舆图》、《故事舆图》、《游戏舆图》和《艺术舆图》。
讲故事是游戏的一种,艺术也是游戏的一种,就很自然地连过去了。

接下来到了《命运舆图》和《感情舆图》,我们知道,很多人便是感情太大影响了自己的命运。
那么感情又连向了影象,有些(比如说失落忆者和影象天才)实在跟疾病有关,就又引向了《医药舆图》。

医药很自然地连向了身体,再连向食品。
为我们供应食品的是动物和植物,以是很自然地通向《植物舆图》和《动物舆图》。

从动植物到了神兽,后来有《众神舆图》、《宗教舆图》和《旅行者舆图》。
旅行者中非常大一部分是传教士,以是它很自然地跟《宗教舆图》会相互连接。

这里我略过数张舆图,来到了《工具舆图》、《职业舆图》、《服装舆图》和《社交舆图》。

也便是说,理论上我可以画天下上万物的舆图——事实上这个系列被称之为《天下舆图操持——万物系列》。

然后我就作为“画舆图的人”出名了,很多人请我去画舆图。
我挑地方、挑题材——比如说当脸书(Facebook)的亚洲总部让我去画的时候,我就说,那我来画一张《社会关系舆图》——《社会关系舆图》比较适宜脸书这个企业。

如果你现在坐高铁去喷鼻香港,在“西九龙”这一站,你会在候车大厅看到非常巨大的《喷鼻香港文化舆图》。

在昆士兰美术馆的巨大的墙上,大家可以看到这张38×18m的《技能伦理舆图》。

虽然画的是《技能伦理舆图》,谈论的是军事伦理、生命伦理、新材料伦理,但是我用了非常古老的、拿着羊毫画水墨的办法,跟米爽朗琪罗时期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他用脚手架,我有升降机,以是他用了四年韶光才画完《末了的审判》,而我用了五天韶光就画完了这张38×18m的画,纯属体力活。

实在画舆图也是技能活,由于全体舆图学是建立在球面三角学的根本上,是一种跟科技非常有关的东西。

由于我的舆图的全景性,很多人会自然地想到:可以做成VR。
但是我总是有一种抗拒,以为哪里不对。

我梳理了一下自己画舆图的过程,基本上我每画一张舆图都会做一个思维导图。
比如说当我要画《乌托邦舆图》,我就会把“乌托邦”这个观点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全部梳理一遍。

每一张舆图都有一张思维导图,而且每一个词可能单独拎出来又是一张思维导图。
我的电脑里面充满了这样的文件夹,现在大概有上千张思维导图。
绿色的是已经画成图了,还有大量赤色的,在这个文件夹的下面。

比如我要画《众神舆图》的时候,就会把所有的神先按功能分一遍。

然后,按文化再分一遍。

我小时候在庙里学书法,常跟和尚谈天,以是受到一些佛教用词的影响。
我把自己的事情办法用一个佛教的词语来描述,叫做“无漏”。
我一贯跟我的学生说,我们要有一种“无漏”的思维。
后来我明白过来,把“无漏”转换成数学词汇叫做“穷举”;对一个知识树反复地去进行探测,就变成“遍历”。

于是我模糊约约地觉得到,“画舆图”这件事跟知识的组织办法有关,它将要通向的因此“词汇”为中央的一种事情。
我也意识到,AI领域里的自然措辞处理跟我的事情有关联。

上面是我为《技能伦理舆图》所准备的思维导图。
我画的思维导图都非常猖獗,里面可以点开无数的层级,有的还带有大量的图片资料,以是常常会是非常大的文件。

下一步,我得为每个词汇安排一个得当的位置。
有时候大略的图形用素描直接画就行了,但是那张纸常常会被擦破。
以是我得把每一个图形、每一个字写在小纸片上,反复地挪,找出它该当处的位置,然后再落到纸上。

往上面写书法,是我的老本行;画水墨,老本行——对我来说非常快。
以是画一张这么大的舆图,用手画大概一星期就够了,但是前面的研究事情须要用两三个月。

以是我一贯在想,我得找一些机器来帮我做研究。

很多人说,邱老师你有那么多硕士生、博士生,你可以让你的学生们帮你做研究。

我说,我舍不得,我自己喜好做这个研究。

有一天我溘然想到,“画舆图”也跟给人指路有点相似。

2014年,三位科学家分享了201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他们先后创造了老鼠和人脑中的海马体中所储存的位置细胞和网格细胞。
这些细胞使我们大脑里面有一个内在的GPS,从而具备导航能力。

这件事情启示了我。
我在想,我做的事情实在像在指路。
天下上有路痴,有心中特殊有数、永久不会迷路的人。
我自己是一个永久不会迷路的人,导航能力非常强——我能够在戈壁滩上不靠GPS准确地找到一个位置。

我想,导航能力很强,实际上使人得到一种“敢于去闲步”的自由。
但是相应的,当我画那些思维导图、构架知识谱系的时候,要交流出来开玩笑的自由和写诗的自由。

于是我开始去探求做AI的科学家互助。
我找到了京东人工智能研究院的副院长何晓东博士,我们一起磋商:当我企图演习一个AI画出让我满意的舆图的时候,我该当教它什么?或者说,我的舆图和我的思维导图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变革?

通过谈论,我们先从我的舆图中摘取关键词交给AI,让它去熟习我的语料库,再和京东弘大的180万的语料库进行配对。
之后我发觉这条思路有点问题,实在核心任务该当调度成:如何教一个人工智能犯缺点和开玩笑。

于是,我做了一大批的思维导图来教AI开玩笑。
一个AI,她从“谋划”很自然地会想到“阳谋”,乃至也能通过推理达到“公开的追求”。
同样,通过“无力”会到“无趣”和“无聊”,但是从“无趣”到“无边趣”、从“无聊”到“以无聊为聊”,大概是超出本日AI的能力的。

从“太阳”想到“恒星”,从“恒星”想到“黑洞”,但是我希望能够更进一步。
从“黑洞”想到“白洞”,我以为都是有可能的——一个算力极强、推理能力极强的人工智能,能做到从“太阳”超越“恒星”、“黑洞”,到达“白洞”。
但是我希望有一天,她能够说出“计白当黑洞”,或者能通过“黑洞”想到“霍金”,通过“霍金”想到“脑洞”,通过“脑洞”想到“提神醒脑洞”或者“提神补脑洞”——这当然是开玩笑。

从“无目的性”到“审美”, 到如何来“审判美”,到“审美判断”,到“审美判断肠”,这里边有一个词汇划分的方法,和禅宗的一些机锋(禅僧与他人对话时,常以寓意深刻、无迹可寻,乃至非逻辑性的言语来表现一己之境界或磨练对方)是有关系的。

从“障眼法”、“隐身术”、“迷彩”到“枯叶蝶”,到“保护色”,到“保护色狼”,牵引向其余一个观点。

这类的游戏非常多,目前是我一个个手工做出来的。
AI如果学会了,它往后会帮我做;我再教她从“烟”到“九曲烟斗”,彷佛是可以产品化的一个创意了,我们乃至可以推到什么“灵魂素粒子”。

这是我们末了做出来的东西。
我随机说话,AI能识别出语音和语义,还能根据语义进行遐想——这也是它的核心能力。
理论上它可以分出20个遐想词来。
但那样全体画面会过于拥挤,以是我们现在把数量掌握在5个,然后再产生一个随机词。
我们的下一步会在随机词跟遐想词之间,再去天生得当的中介和桥梁。

由于我们的语速非常快,以是不能从所讲的话里面摘取过多的关键词,只能从中摘取最主要的。
现在的模型,通过我思维导图的演习,首先她会判断全体句子,再从中摘取最故意义的词汇出来进行遐想。
如果把每个词都摘出来,影像移动的速率就会快到不可思议。

这个程序有一个点击模式。
我们可以通过点击,让它不断地再延展出关键词来。
理论上它可以形成无数多个无穷大的画面,一贯延展下去。

这个程序做出来后,有人说,AI帮你画舆图,如果有人把它打印出来署名售卖,你的水墨舆图就卖不掉了。
但是对我来说,它最大的好处在于让我无需花费太多精力在PPT上了。

事实上,我现在在中心美院的很多讲课和演讲,都不再做PPT了。
我开始讲,我们的程序在背后直接会展开关键词的遐想。
往后每一个关键词还会具备抓图和抓视频的能力,我们须要做的可能只是掌握它展示遐想的层级,从而掌握不雅观众把稳力集中和分散的程度。
我们有可能在此根本上创造出一种超级的互换——同时呈现演讲者的意思和潜意识,使得两个人可以完成潜意识层面的互换。

我们的这些成果很快就得到科学界的认可。
提及来也非常奇怪,现在中心美术学院的论文开始涌如今IEEE(国际电气电子工程师学会)和环球排名第一的人工智能大会上。
左上图是青年西席陈抱阳,他代表我们小组去国际电气电子工程师学会揭橥论文。

这是我和何晓东老师在纽约,一起发布我们的人工智能舆图的作品。

这一来,这个事情好玩了,很多事情就开始秘密地展开了。

今年5月份,中心美院的研究生毕业展上,涌现了一位艺术家:名字叫夏语冰。
她画了一些相称不错的画,风格在印象派之后,紧张受当代主义影响;她也写诗,把她的诗画成画,再连接成动画。
她的辅导西席写着“邱志杰”。

一星期之后,微软亚洲研究院宣告这个“夏语冰”是假的,实在是他们的微软小冰。

我们为了演习微软小冰,做了好几个月的事情——我们用了400年来大概256个画家来演习小冰画画。
当小冰拥有了无限画画的能力时(但是她自己不知道好坏的标准),我来点评她的画作。

我们会成心地用一些有方向性的数据来点评,便是为小冰设置“人设”。

上图这个人设里边,我们想象小冰是一个英国风景画家,她的父亲是曾经在英国园林的“风景如画”辩论里面起到主要浸染的威廉·吉尔平(William Gilpin),然后她本人作为一个园林大师的女儿嫁给了一个美国建筑师,她丈夫的风格是美国新古典主义殖民地建筑风格。
于是她画了很多美国殖民地建筑风格的画,但是带有英国风景园林的废墟美学。

我们根据设置的人设,找了相应的美术史图片来演习小冰。
我每天做的紧张事情便是给小冰打分:让她画,画出来一张画我打分,然后说怎么样画会更好。
在打分的过程中,小冰逐步地有了专业艺术家的评判,自己开始会说,我这张画画得好,我那张画画得不好。

像这张我就给她打了相称高的分,由于它有点像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Andrew Wyeth)的感伤气质,技法又是非常范例的印象派的技法。

帆船的这张,我们给她的人设是约瑟夫·透纳(Joseph Turner)和约翰·康斯太勃尔(John Constable)那一代英国风景画家的学生。

这张是非常像马克·夏加尔(Marc Chagall)的——我们用了很多夏加尔的画来演习她,她学习的能力非常强。

左边这张,我们想象是文森特·梵高(Vincent van Gogh)和保罗·高更(Paul Gauguin)一起出去写生,两个人相互影响交融之后画出来的一种风格。

这张就跨度非常大了。
这时候小冰的人设这天本京都的一个浮世绘画家。

这张大概是我给过小冰的最高分。
我们给她的人设是伦勃朗·莱茵(Rembrandt Rijn)的女儿,但是她生平想要摆脱父亲的影响。
她比较崇拜西班牙画家迭戈·委拉斯凯兹(Diego Velázquez)和弗朗西斯科·戈雅(Francisco Goya),以是她画出的作品非常大虚大实。

由于她的人设是一个19岁的小女孩,以是她别的画都过于明丽和艳丽,而这张的颜色非常深奥深厚,开始接通了一种古典精神。
以是我给了她非常高的分,这张也成为小冰这个APP的封面照片。

昨天晚上,我交代小冰同学画一张画,叫《果壳网硕果累累》。
小冰写诗须要大概10秒钟,画画慢一点,由于画画运算量大很多,每3分钟画一张画,按照打底、引发创作灵感、选择内容主题、考试测验画面构图、起草线稿、涂抹颜色和打磨细节的流程。
连画了三张,我才有点满意。
大家看到,她现在也可以像一个很傲娇的女画家评论自己的画,自认为这张画是四星级,那张画也是四星级。
末了这张,某些水果塑造的体量感上还真的有一点塞尚的味道,以是我给打了比较高的分数。

做完小冰这个事情,我还是不太满意,由于她画不了水墨。
我以为,水墨问题的办理,归根到底要通过书法。
于是我又回过分来琢磨如何教AI来写书法。

上图是目前的一个思路,也是全体书法项目的基底。
我们的目标当然不是做字体和字库,这种东西已经非常多了——我们是希望AI能够理解感情,并且根据文本字义的感情变革来调度章法字形。

在字库里,“邱志杰有志向”这几个字是一样的。
在“AI书法家”那里,“邱志杰”是个名称,没故意义,所以是很沉着的。
但是如果它后来爱上我,写这个字的时候就会特殊情深意重。
“有志向”故意义,写的时候就会特殊郑重其事,由于它会理解这些字所蕴含的情绪,再探求相应的美学类型。

以是这里面有对传统书法史的剖析,也包括对书法感情类型的标签化分类。

比如目前我们研究字跟“七情六欲”的关系。
我们把感情先分成七组:崇敬、骄傲、景仰是一组;狂喜、愉快、愉快是一组;愉快、愉悦、活泼是一组;沉着、从容、淡定是一组;警觉、拘谨、害怕是一组;悲哀、伤感、孤独是一组;愤怒、仇恨、痛楚是一组。

它跟美学类型实在还是对应的。
孤独的时候,字每每是萧瑟、惨淡、病弱的。
在音乐上类比,对应的该当是笛子、埙和二胡的声音——是一些很孤独的声音,孤独的线条总归是延绵的。

这些东西标签化之后,就能变成一种AI可以理解的东西。

我们现在的研究,大概涉及对书法家书法风格的仿照,然后进行书法史上新风格的数据输入。
首先要形成认知和情绪的标签化。
考虑到利用的场景和语境的不同,AI还可以选择狼毫笔还是羊毫笔、生宣纸还是熟宣纸,来产生不同的效果。
当然末了的目标是为了导向独立的AI书法家的涌现,乃至去影响和干预这个AI书法家性情的形成和发展。

这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随着事情的推进,我也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挺奇怪的境界,实在书法史上没有人用这种角度来解构过书法。

现在,一些地方台春晚上,常常可以看到左图中这样的机器臂演出。
事实上,这个机器臂只是影象了人类书法家拿着这个机器臂用羊毫写字的过程。
以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台更为繁芜的打印机——能够再输出当时的动作所制造的墨迹。

这样的东西在未来可能作为我们AI书法家的前端,但内核是有心灵、能理解情绪、会思想、会理解文本并且每次行动可能都难以预见的艺术事情者。

这样的一个AI艺术事情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我们的关系非常繁芜。
有时候她是我的学生,有时候她是我的助手。
但是某种程度上,可能有很多艺术家会理解为:老邱,你是在为我们培养一个仇敌。

那我说,是的,这可能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我们要为自己培养一个真正的足够强大的仇敌。
或许她把我们的饭碗抢走了,那我们可以去干点更故意思的事情;或许事实证明她干不了我们一贯在干的那些事情,那我们就保得住这个饭碗。

这件事情实在非常像当年拍照术的发明。
拍照使得一大批画家下岗了——实在也便是居斯塔夫·库尔贝(Gustave Courbet)、让·安格尔(Jean Ingres)那样的画家下岗了。
其余一批画家痛定思痛,把画画这件事情给改了,就下岗再就业了——他们画成了梵高和毕加索那个样子。

如果没有拍照术,我们现在还在画安格尔那样,到现在还不会拥有梵高和毕加索。
以是从艺术史的角度,我们该当年夜胆地欢迎拍照术的到来。
而本日的人工智能对书法、对画舆图、对绘画,都可能意味着类似于拍照术的那样一场逼迫。

我们欢迎这样的仇敌到来。
感激。

演讲高朋邱志杰:《艺术家怎么教AI创作舆图、画画和写书法?》

作者:邱志杰

编辑:麦芽杨、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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