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顿的废旧衣物
“支付宝、淘宝、微博上都有旧衣物捐赠机构，他们真能履行义务吗？”看着五花八门的回收平台，南京市建邺区居民郭丽很是迷惑。
郭丽早在11年前就曾考试测验点对点捐赠旧衣物给偏远地区。她将成色较新的衣物打包捐赠到云南西双版纳，每次快递投递，都会有当地对接困难群众的武警部队帮忙吸收并反馈信息。这让郭丽以为心安，只是这种办法本钱太高，几箱衣物要花费三四百元邮费。
2019年，郭丽在支付宝上创造一个名为“飞蚂蚁”的公司，“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公开募捐资质，但无论如何，只要旧衣物不被当作垃圾扔掉，就很好。”郭丽一边心里打鼓，一边还是把衣物打包寄了过去。
当前，线上捐赠旧衣物的渠道有很多。在支付宝上以“旧衣回收”为关键词，搜索到9个做事机构，这些机构均以“环保”和“公益”为由网络旧衣，个中“白鲸鱼旧衣服回收”利用频次最高，显示超过124万人次，“铛铛一下旧衣服回收”有超65万人利用，“欧燕旧衣服回收”有34万人次。点开这些机构的做事内页，均没有查询到公益资质公示。在微博平台，以同样办法搜索到“绿蜜蜂旧衣服回收”“旧衣服回收书回收——飞蚂蚁环保”“笨熊猫”等32个干系用户。
在线下，南京很多小区都设有旧衣捐赠箱。建邺区积德社区一个小区里摆放着两个旧衣回收箱，一个标明是南京红十字会捐赠箱；另一个则是“三无”回收箱，箱上标注电话，显示运营单位为“节衣环保”。拨打该电话，讯问对方是否有募捐资质，对方表示：“如果不信，可以不投。”
采访中，像这样“不透明”的旧衣物回收箱不在少数。除了线上线下的多种渠道外，还有热心人士、车友会、驴友等搜集旧衣，说要捐赠给偏远地区，但渠道正不正规、衣物是否送到真正须要的人群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3月，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环资委提出“旧衣零抛弃”的口号，并发布《旧衣物回收与资源化利用环境效益评价白皮书》。白皮书评估，中国每年在生产和消费环节会产生600万吨旁边的废旧纺织品（不包括存量），并以每年超过10%的速率增长，但废旧纺织品再利用总体效率偏低。这意味着，未来将有更多的旧衣物无处安顿。
捐赠须“来有影、去有踪”
7月26日，一车装载着近1万公斤秋冬衣物的运输车驶向陕西省商洛市洛南县。“运输车来，秋冬不受冻。”在当地孩子们的心中，车身有“南京市红十字衣物捐赠中央”字样的运输车可以和“温暖”画等号。
南京市红十字衣物捐赠中央对口声援青海省西宁市和陕西省商洛市，每年春秋两季共计要送去近8万件旧衣物，此外还不定期增援甘肃、新疆、西藏等地。
该中央主任田波先容，除了定点增援，旧衣的另一沾恩工具是南京市的困难群众。南京有7家“博爱爱心超市”，超市内摆放着旧衣物，低保户、低保边缘户、残疾人家庭等，一年可以去爱心超市领取两次衣物，每次8件。
南京市红十字会的旧衣回收，由南京市六合区红十字会卖力。该区红十字会副会长潘启兵先容，目前南京每个区都设有旧衣捐赠箱，共计4000个。2015年8月至2020年底，捐赠中央累计召募近50万件符合捐赠条件的衣物。今年2月，南京市暨六合区红十字衣物捐赠中央当选南京市“学雷锋活动示范点”。
田波先容，红十字会收到衣物，首先要挑选出八成新的，再送去集中消毒、熨烫、打包，末了才能用于捐赠。不符合条件的衣服会送去资源再利用。由于本钱高、过程长，目前乐意做旧衣回收且有资质的公益组织并不多。
透明是公益最好的代言人
南京市民何雯见告，她前不久把家里20多个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装袋，放在小区旧衣物捐赠箱旁，并拨打捐赠箱上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事情职员表示，毛绒玩具也收，可以回收提炼能源。何雯说：“我以为这不是捐赠，而属于垃圾分类。希望有关部门能把两者区分开来，防止引起误会，侵害了捐赠激情亲切。”
通过天眼查搜索创造，带有“旧衣回收”字样的公司有1000多家。河南新乡一家旧衣回收公司透露，目前旧衣捐赠和回收之间，有一些模糊地带。有人以公益或垃圾分类的名义放置旧衣回收箱进小区，制作一个回收箱本钱600元，每个月需给物业用度。旧衣回收确实有利可图，一吨旧衣回收价是400元，出售价能达到4000元。
南京一家有名公益组织卖力人坦言，他们不愿意做旧衣捐赠，是由于行业内存在诸多急需办理的问题，公益与其他利益纠缠在一起，个中的权责问题、边界问题都须要厘清，须要监管。
以社区为例，熟人社区是线下旧衣捐赠的紧张场所，社工和居民之间建立了一定的相信度，为捐赠打下了根本。南京市禄口街道永兴社区在老年活动中央开辟了旧衣兑换站，作为生活垃圾分类的一环。
透明，是公益最好的代言人。社区青竹林社工做事中央社工刘叶雯先容，目前旧衣捐赠量保持在每月100公斤旁边，居民用1件冬衣或8件夏衣可兑换5个积分，积分再换成口罩、大米、盐等生活用品。
“社工从2020年1月开始入村落入户，挨家挨户宣扬。”刘叶雯先容，“一开始居民并不愿意捐赠旧衣，如今居民知道旧衣有了去处，经由消毒，它们都捐赠给了山里的孩子。居民对我们信赖，我们也不会辜负这份信赖。”
公益与盈利之间如何平衡
省民政厅慈善社工处干系卖力人见告，这次采访的“节衣环保”“飞蚂蚁”等线下、线上机构和公司，均未在民政部门登记，不具备公开募捐资格。
该卖力人明确表示，以公益慈善名义开展旧衣物等废旧物品捐赠回收，属于公开募捐活动。根据《慈善法》的规定，只有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组织，经由向民政部门依法备案后，才能开展公开募捐活动，并且须要向社会表露募捐单位的信息、募捐的数量、用场等干系信息。其他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开展公开募捐活动。
那么捐赠箱进入社区，是否有资质门槛？线上咨询多家定制旧衣物回收箱的店铺，对方均表示“不须要公益组织证明即可买回收箱，箱体字样可以定制。”南京市建邺区双闸街道城管科垃圾分管科科长刘金超表示，回收箱本身的公益性真假难辨，有的小区物业公司将回收箱当成广告位置，作为创收的一部分，只要给钱就可以进小区。由此可见，目前很多机构和组织从事的旧衣捐赠行为，都不是合法的公开募捐活动。
潘启兵坦言，2020年和2021年，南京红十字会捐赠箱里回收到的旧衣物数量和质量都大不如前，一方面是受疫情影响，另一方面是回收机构参差不齐、市场混乱。潘启兵认为，有私人伪装成公益组织，付费给物业公司，就可以将回收箱放在小区显眼的位置，而公益组织的回收箱只能挪到小区偏僻的角落。
“过去，旧衣捐赠组织谈收益‘色变’，由于"大众认为公益组织不应该有收益。但经由长期捐赠信息公示，"大众年夜众逐渐理解，公益组织也须要运转资金。”飞蚂蚁事情职员邓琦华认为，“纯做公益，无法坚持正常运营。”他们把较新、质量较好的衣物经由洗濯后捐赠；部分夏季衣物出口到非洲、东南亚等穷苦或战乱国家，收益用于坚持项目可持续运转；无法二次利用的衣物用于环保再生、再造。“只要做好透明公开，有收益也能得到"大众的认可。”
在旧衣捐赠行业，公益与商业是否一定要泾渭分明？有公益组织认为，公益与商业天然要区分开来，公益组织首先是非营利性组织，公开募捐也一定是非营利性子的。
但也有很多公益人士表示，公益与商业并不是平行线。南都公益基金会理事长徐永光表示，公益与商业的边界渐趋模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当两者交集于社会企业时，公益和商业已十全十美，成为一边赢利一边为社会谋福利的新模式。
南京农业大学人文与社会发展学院社会学系主任、教授戚晓明认为，旧衣物捐赠和垃圾分类回收，该当清晰地分属于公益和盈利两个不同模式。“旧衣零抛弃”目标要想实现，该当让两者边界清晰，才能保护居民捐赠的激情亲切，把好事办好，也才能促进垃圾分类、资源再利用的合法推进。戚晓明还建议，畅通"大众年夜众举报通道，开放威信查询平台，让"大众可以轻松查询公益组织的资质，并公开举报电话，将公益捐赠的全流程都晒在“阳光”下。
唐悦 刘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