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所周知，在智力竞赛上，AI已经打败了人类围棋手；在设计、绘画与音乐方面，AI也不断传来攻城掠地的好；在写诗、注诗、评诗以及译诗等方面，AI当然已有长足的发展。然而究竟，无感无心的AI，如何进入人类觉得最灵妙也最个人化的诗歌？最近，我考试测验了与ChatGPT4共同完成一个古诗鉴赏的小课题。在这个过程中，ChatGPT4的表现让我既喜又忧，更让我产生了不少期待。人脑互进如何参与教诲与学习？这个过程中有哪些值得谈论的问题？这或许不失落为一个有趣的个案。以下是完全的提问，中间我的插媾和解释用括号，末了是我的剖析。
第一问：
以下两首题画诗的风格、意境有何不同？
一、
心通造化扣幽扃，笔下山河袖里青。不用操琴山已响，松风谡谡正堪听。
二、
心通造化扣幽扃，笔下山河袖里青。无弦琴作山河响，莫使人从指上听。
（我这个题目实在里面埋有两个“地雷”：一个是，如何理解诗歌的意境？意境是中国诗歌美学的主要标准，情与景的交融，虚与实的结合，AI能做到鉴赏个中的奥妙么？另一个是，这两首诗实在是饶宗颐师长西席一首名为“题南田画”的定本与稿本，我当然不会见告“他”哪一个才是定本）
ChatGPT4回答：
这两首诗虽然在字面上有相似之处，但在风格和意境上存在一定的差异。
第一首诗：“心通造化扣幽扃，笔下山河袖里青，不用操琴山已响，松风谡谡正堪听。”这首诗表现了一种与自然界深度领悟的境界。墨客通过心灵与自然的交融，达到了无需外在动作即可感想熏染到大自然之声的境界。“不用操琴山已响”表明墨客的心境已经与自然界融为一体，纵然不弹琴，也能感想熏染到山的回响。末了一句“松风谡谡正堪听”强调了在这种心境下，纵然是微风吹过松林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动听。
第二首诗：“心通造化扣幽扃，笔下山河袖里青。无弦琴作山河响，莫使人从指上听。”这首诗在前两句与第一首相似，但后两句有所不同，更强调了一种超脱于物质天下的精神境界。“无弦琴作山河响”暗示了一种超越物理形态的音乐，纵然没有实体的琴，也能表现出山河的声音。末了一句“莫使人从指上听”则提醒人们不要只关注表面的技巧，而应更深入地体会内在的意境和情绪。
总的来说，两首诗都强调了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和心灵的深度触碰，但第一首诗更侧重于自然界的直接体验，而第二首诗则更侧重于内心天下和精神层面的超然境界。
（我没有增减一个字，他的措辞如此规范流畅。请把稳ChatGPT4准确地区分两首的各自特点：第一首是民气与自然的“直接体验”，第二首是精神的“超然境界”。如果更学院派的回答，第一首即是情景合一，第二首是象外之理。ChatGPT4的觉得不错。还可以把稳的是，ChatGPT4根本没有节制关于“无弦琴”和“众山皆响”的繁芜典故，也能凭第一觉得分辨出两首诗的共同意旨及不同特点，这一题的回答该当能在诗歌业余爱好者的学习班上得到高分数。有时候，专业演习在知识学习上太过于繁琐，以至于钻牛角尖，反而失落去了宝贵的诗感。但是，我还想理解ChatGPT4对中国诗的整体有没有理解。于是再连续对话）
第二问：
你认为上面的哪一首诗歌艺术性更高，更加蕴藉，也更加能够表达中国诗歌的美妙的意境？
ChatGPT4回答：
选择哪一首诗的艺术性更高、更加蕴藉，并且更能表达中国诗歌的美妙意境，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人的审美和对诗歌的理解。
从传统中国诗歌的特点来看，诗歌的美学代价每每在于其意境、蕴藉和深远的哲理。在这两首诗中，第二首诗：“心通造化扣幽扃，笔下山河袖里青。无弦琴作山河响，莫使人从指上听。”彷佛更加符合这些特点。
第二首诗在表达上显得更加深邃和蕴藉。它通过“无弦琴作山河响”这样的意象，传达了一种超越物质形态的音乐美学，表示了一种不依赖于外在形式的内在美。末了一句“莫使人从指上听”不仅是对技艺的超脱，也是对精神境界的追求，这种追求是中国古典诗歌常见的主题。
然而，这种评价是非常主不雅观的。不同的读者可能会由于个人的经历、文化背景和个人偏好，对同一首诗歌有不同的感想熏染和解读。因此，两首诗各有其独特之处，都能够以不同的办法表示中国诗歌的美妙意境。
（看来，ChatGPT4还是比较套路，他所说的美妙意境、常见主题与美学代价，都比较根据显性的信息，即文本中明白的提示——如“无弦琴”、“莫使”句，看来他不睬解纯挚的景语，可能更为蕴藉，他也不睬解七绝的诗歌文体学，因此才会果断选择了第二首比第一首更符合意境与蕴藉的标准。我于是再追问下去——）
第三问：
五七言绝句的末了一句一样平常因此景结情，而第二首以议论为结尾，并不是蕴藉的表现手腕，以是不如第一首，如何阐明？
ChatGPT4回答:
您的不雅观点非常中肯。在中国古典诗歌，特殊是绝句的创作中，末了一句常日用于“以景结情”，通过自然景物或情景来寄托或映射墨客的情绪，这种办法每每更为蕴藉、优雅。
第一首诗的末了一句“松风谡谡正堪听”很好地表示了这一特点。这句话通过描述松风的声音，不仅营造了一种宁静而深远的自然氛围，而且隐喻了墨客内心的宁静与深奥深厚，通过景物来表达情绪，符合绝句的创作特点。
比较之下，第二首诗的末了一句“莫使人从指上听”虽然深含哲理，但它更方向于直接的议论，少了一些通过景物来寄托情绪的蕴藉和优雅。这种直接表达办法虽然也有其独到之处，但在传统绝句的艺术审美中，可能不如第一首诗的末了一句来得符合绝句的精髓。
因此，从传统绝句的创作角度来看，第一首诗在结尾的处理上更贴近传统艺术风格，更能表示中国古典诗歌的蕴藉与深远。
（ChatGPT4的学习与自我校正能力令人惊叹！
真是从善如流呵。但是，他是真的改正了么？）
第四问（略）
（我重复第一个提问，只是将“意境”“风格”换为“艺术特色”）
ChatGPT4回答（略）
（他大致重复第一个回答。但是，在第一次回答中，认为第二首“更为蕴藉”，这里改口为：“末了一句‘莫使人从指上听’则以一种较为直接的办法表达了对付艺术和感知的深层思考。”这表明：他毕竟从人脑这里学到东西了！
）
我再问ChatGPT4末了一个问题：
叨教：以议论入诗的手腕是宋诗的特点，以景结情是唐诗的特点，如果不以蕴藉为标准，以唐宋诗不同为剖析角度，如何评价这两首诗的艺术性？
我的这个问题问得并不高明。因此他的回答不出我的猜想之外：险些是重复回答我什么是宋诗的议论特点、什么是唐诗的以景结情特点，完备没有新意，看得出来是做了很多自考题目之后的答题套路。
末了，我该当公布诗中“地雷”的原形：饶宗颐师长西席的《题南田画》，表彰南田画风的简淡高逸，以是要用松风作琴来喻人为艺术的多余，画家高明正是在于只管即便减去绘画技巧，让不雅观者沉浸于超笔墨的意境。因此，以松风作琴结尾的第一首是定本，第二首是稿本。定本的另一个情由也很主要：稿本不仅过于直白，而且三、四句意思也重复了。言少意多，韵味悠然，才是意境的本然。
好了，我根据这番问答，得出以下AI鉴赏古诗的阶段性小结论：
一、目前最强大的ChatGPT4，极像身经百战的刷题高手，他节制了大量知识性的、教科书水准的知识，可以较为准确捉住文本材料的紧张特点和核心内涵，并作出大致不错的判断。尤其是在须要大量、快速读解，并作出初步结论的情形下，相称生猛有力。
二、在古典诗歌鉴赏方面，进步惊人，然而水平还有待提高。他经不起老法师的细问，多问之下，就会露出漏洞。当然，目前如果有老法师这样的演习导师，将“以景结情”“议论”“重复表达”等精准项目加进去，ChatGPT4也不难进一步提高。
三、他当然是聪明的学习伙伴，不仅效率惊人，而且可以启示直觉，直凑单微，也可以刺激多元开放的思路。看来，人机互参，完备是学习正途，是有待于推进的古诗鉴赏新进境。
（饶宗颐师长西席作品载于《饶宗颐二十世纪学术文集》第十四卷，第446页，中国公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感谢多伦多大学数据科学系胡易直同学携ChatGPT4的共同参与）
来源： 文申报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