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琅工艺的背后是中西方艺术、文化深度领悟与互换的结果,我们通过当代艺术家的视角,从工艺的传承与创新,以及艺术的相互影响,看到珐琅工艺的传播与领悟,同时看到中西文化的互换与碰撞。

珐琅正在以独特的办法连接着传统与当代、东方与西方。
本次Le Journal我们特殊约请到故宫博物院器物部工艺组、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杨勇来为我们撰写了选题的媒介。

序:珐琅器背后的中西文化艺术互换
杨勇,故宫博物院器物部工艺组、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
在前不久北京故宫博物院开幕的《“紫禁城与凡尔赛宫”——17、18世纪的中法交往》展览中,展出了三件形制相似的画珐琅牡丹纹海棠式花篮,分别是康熙款原件、乾隆年间法国制造和广东制造的仿品,布展设计的背后是一段中国与欧洲在商业和文化艺术领域互换的精彩故事。

我们所熟知的珐琅器大体可以分为掐丝珐琅和画珐琅两类,“景泰蓝”指的便是掐丝珐琅,掐丝珐琅在元代传入中国之后就迅速迎来本土化。
康熙天子很热衷于欧洲的前沿技能、艺术和手工艺,在与欧洲宫廷密切互换的过程中,画珐琅技艺也随之引进而来。
画珐琅与掐丝珐琅的制作工艺不太一样,个中的特殊之处便是釉料颜色丰富,利用的釉料大都是从西方入口的,比中国传统瓷器的颜色更多样,更有利于表现画作的色彩,因此画珐琅自康熙期间引进中国之后,在雍正和乾隆期间进入繁荣期。

Le Journal|幻彩珐琅 Sparkling Enamels

画珐琅在中国也有本土化的发展,除了中西装饰纹样的差异,还表示在珐琅的釉料与不同的胎体的结合。
欧洲瓷器烧制技能发展较晚,工匠紧张是在金属胎上进行珐琅加工,而中国工匠学到画珐琅技能之后,在金属胎和瓷胎上都有了长足进步。

清代广州作为开放贸易口岸,更有利于打仗西方技能和手工艺,以是当时宫廷都是从广东征调画珐琅工匠,也会通过粤海关向欧洲定制新奇物品。
宫廷制造器物对本钱考虑相对较少,宫廷审美对珐 琅器发展起到了主要的引领,包括天子赏赐官员的一些宫廷御用品,以及地方官员揣测天子审美制作的贡品,乃至还有从宫廷退休的珐琅工匠带回故乡的样式影象,都在不同程度上影响了珐琅工艺的审美趋势。
除了征调工匠卖力为宫廷制造珐琅器作品之外,广东本地也一贯有“广珐琅”的存在,除了供本地人利用之外,还有一个主要的路子便是外销,一些欧洲贵族会拿着样稿来广东定制珐琅器,也有贩子主动向欧洲市场兜售广东生产的珐琅器。

虽然珐琅工艺是从欧洲传入中国,但中国本土化的发展、探索也反向影响了欧洲。
在19世纪中期,很多中国的宝贵艺术品被带到欧洲,个中包括大量掐丝珐琅器,这个阶段恰好是欧洲艺术创作低迷期间,欧洲人看到具有独特中国艺术审美的掐丝珐琅器之后,对欧洲本土的艺术设计理念产生了极大的刺激。
在中国掐丝珐琅器对欧洲艺术设计发展的促进浸染下,欧洲艺术领域也非常中意这类器物的收藏,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很多欧美国家的富商和博物馆都会收藏中国的掐丝珐琅器,比如法国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就有大概200件中国掐丝珐琅器,是非常成体系的收藏。

制作珐琅器的关键是调制釉料的颜色,这也是当代艺术家须要占领的难点,虽说很多古代的釉料颜色配方已经失落传无法复原,但在我看来,技能问题或许并不是最主要的,更值得关注的还是设计思维,如何让这些传统的手工艺技能融入当代人的生活,而不是一味地仿古。
如果想要创造出真正属于当代的珐琅艺术品,就一定要包含属于自己的设计理念,这样才能让珐琅工艺在当下探索出新的方向,犹如历史中发生过的那样,给艺术领域带来新的发展动力。

陶瓷成瓷后做釉上彩的绘制
羊绒夹克、丝质衬衫、长裤 均为LOROPIANA
节奏、旋律及和声,被称为音乐的三个主要组成部分。
作为基石,它们分别构筑着音乐感想熏染的不同维度和不同侧面。
而当我们看到一件首饰时,我们的感想熏染又来自于何处呢?材质?色彩?又或是背后所承载的意境?在与艺术家宁晓莉的对话中,彷佛为问题供应了新的表明——我们追本溯源,在首饰创作不同环节的迭代中,在材质与笔法的创新和叠加中,跟随她的创作三部曲,一步步地感想熏染到作甚美,又为何美。
宁晓莉,《和·光》系列陶瓷胸针,2023年,陶瓷、纯银、24K金、水磨宝石,15×5×3cm

小的时候,宁晓莉在新疆终年夜,乌鲁木齐四面环山的地理特质,让“进山采花”成为她幼时生活的平凡事,“漫山遍野的花束和自然景不雅观,都是在城市生活中很难见到的品类,是一种非常独特的美。
这个场景就一贯印在我的脑海里,像一颗种子等待萌芽。

最开始,面对陶瓷与珐琅她更多的是茫然,但是在一次次的考试测验和创作中,她创造陶瓷和珐琅本身都是非常有创作力的材料。
她记得很清楚,大三的首饰课程上,她开始意识到彷佛陶瓷并不仅仅可以完成大气的、实用性的物件,也可以通过细节的调度,制作一些可穿着的饰品,“这也让我看到了陶瓷与身体、穿着发生关联的可能,也从这节课开始,用陶瓷材质做首饰的想法开始在我脑海里萌生出来。

宁晓莉珐琅作品
说做就做,是宁晓莉一向的干事风格。
她选择在首饰艺术领域探究不同材质的可能性,她专门前往景德镇向民间艺人学习,“由于首饰和做日常器皿的手腕一定不同,它必须更加的细腻。
我在景德镇刚好看到,匠人们在做堆雕,在捏陶瓷花,于是我就用类似的技法,完成了我最初的一组作品。

后来,她也开始打仗一系列其他材质去做领悟,个中就包括珐琅,“珐琅,和陶瓷中的釉上彩很相似,他们都能够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只是,由于材料和事理的不同,珐琅的工艺会更加繁芜,但是表现力也会更强一些。
”在创作过程中,宁晓莉一边回溯着传统的景泰蓝工艺,一边实验着珐琅的更多可能性,“我希望我的创作还是包含其实验性,当下我们的表达和古人一定会有不同的地方,以是我们也希望通过珐琅的迭代,来实现新的视觉效果。
陶瓷与金属部分的组装,是宁晓莉作品成品的末了一步
实验性是宁晓莉创作的关键词,但实验并不虞味着强硬的领悟,和她一向的创作逻辑一样,她更想要形式与表达上的同等与完全,“做东西不能牵强,不能硬要把两个东西摆在那里。
它不像唱歌一样须要炫技,见告别人我用了多少工艺,而是终极的呈现是否能够打动别人的内心。
”这样的实验性也让初试者的她,面临着许多非议——陶瓷不会碎吗?陶瓷真的适宜佩戴吗?宁晓莉的回答大略直接,“易碎这件事没有办法办理,就像是一把壶、一个杯子,它碎了便是碎了。
但是我相信所有人都不会故意地去弄碎它。
首饰也是一样的,如果你保重它,你不会随意的把它放置在桌边和其他易碎的地方,你也会很呵护它。
以是,易碎或许并不会构成厌弃这种材质的一个情由,这更关乎每个人对付艺术的不雅观点和对付饰品的认知。
对我来说美和佩戴它时候的心情彷佛是最主要的事情。

金属焊接的过程,须要细致的将花蕊焊接在提前做好的主枝上
但这种美,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浅近的美。
“虽然我的作品常常以自然为题,但是我更想要通过植物去赞颂人类的品质,就像文人画的传统一样。
这样每个人佩戴的时候,也能够和首饰产生共情。
它可能是生于深谷中孤芳自赏的兰花,也可能是濯清莲而不妖的荷花。
我希望所有人佩戴我的作品时,能感想熏染到背后的君子精神,也能感想熏染到一种超过千年的女性独立与风格。
”这注定了,宁晓莉的创作不是一挥而就的,她常常会用三个步骤来完本钱身的创作。
和很多艺术家不同,宁晓莉的创作每每是没有雏形的——没有手稿、没有设想、没有规范。
虽然她偶尔也会画一个草稿,但是一旦开始做,她就会环绕这个稿子完成十几种,乃至几十种不同的东西来,“一个造型可能会变革出不同的想法,我没办法把自己框在一个框架中,我会把他们都做出来,一并拿去烧制、打磨,这些东西也就成了我的一个特定的白色画布,之后我才会进入我创作的第二阶段。

珐琅工艺釉烧的过程
虽说是“白色的画布”,但是立体的陶瓷却有着自己的纹路、形态,这启迪着创作,也限定着创作。
在这个时候,宁晓莉不会一下把创作都完成,相反她会逐步研读每一块“画布”的肌理、形状,去和不同的主题相连接,画一画、烧一烧,“很像油画,你可能磨几笔,过几天再来看看对不对。
”新知、影象与感想熏染,铺展在韶光与空间之上,共同构成着她的一笔一划,也共同构成宁晓莉的作品。
这样完全的流程,常常会耗费宁晓莉大量的韶光,她会试图将生活与事情相领悟,她的事情室不大,位置就在间隔家5分钟步辇儿韶光的地方,“为什么选择这里,而不是去表面找一个更好的事情室实在显而易见。
我可以把我所有碎片化的韶光全部都用来做创作。
我会把别人看来没有办法利用的韶光都利用起来,才有了这些年来这些作品的积累,才有了把想法变成现实的可能。

“我很骄傲我的创作从来都没有停过。
”对付她来说, 创作像是一个乌托邦,可以帮她暂时隔绝生活中繁复的事情,“创为难刁难我来说也像是一个安歇的韶光,走进事情室的一霎时,我就以为心情很沉着,所有的感情就都没有了。
我可以逐步地去想我的作品,逐步去把它呈现出来。
但是踏出事情室的这一刻,我可能就变成了一个刁悍的妈妈,或者是赶路的老师。
虽然不得不面对生活的噜苏和韶光上的遗憾,但或许有遗憾才有提高的动力。

自西向东,珐琅的故事发迹于文化的互换。
在元代期间开始作为艺术形式,被后人所重视,历经元、明、清三代的工艺发展,衍生出掐丝珐琅(景泰蓝)、錾胎珐琅、画珐琅(珐琅彩)等金属胎珐琅工艺品种,工艺也流传至全国各地,并沿着海外交流之路,自东向西回流到欧洲,让珐琅材质再度抖擞出新的可能。
李瀛龙在位于广州美术学院的事情室内
DRESS SHIRT、MULTI PLEATED PANT 均为KENZO

技能难度极高、鲜少人理解的Plique-à-jour(镂空珐琅)技法,吸引着艺术家李瀛龙远赴欧洲。
而他也在东西方的交融之中,颠覆式地将镂空珐琅这项传统工艺加以创新,并在Goldsmiths' Craft and Design Council Competition(英国金匠精工艺与设计大赛)中斩获珐琅组金奖,于珐琅多彩的背后更进了一步。

李瀛龙,I-PAJ 3,2022年,银、珐琅,8.5×4.3cm
李瀛龙回忆起第一次与珐琅相遇,是自己在清富丽院工艺美术系就读期间。
彼时的他,更多地与传统金属工艺打交道——敲敲打打、金属雕刻是他的日常生活,也是每个手工艺初学者的基本功,“以是第一次见到珐琅的时候,就以为它很有趣。
相较于传统的金、银,它有着更多的色彩,也打破着空间维度的限定,既可以做立体的摆件,也可以在平面上拓展、延伸。

珐琅缤纷的色彩,在光芒的折射下烙印在李瀛龙的心中,“本科四年,我打仗得更多的还是大家所熟知的景泰蓝,直到我2014年研究生毕业回到广州,我才创造我的家乡广东,就曾是中国珐琅的主要生产地之一。
”广东的珐琅,相较于景泰蓝彷佛领悟着更多的工艺。
撤除我们常常提及的画珐琅之外,还有掐丝珐琅、透明珐琅等,它以自身的多样性,见证着一个东西方频繁互换的时期。
画珐琅会利用到不同颜色的颜料,须要提前研磨准备
正是在对珐琅更深入、更细致的研究中,李瀛龙创造了镂空珐琅这项工艺,“由于它透光,比传统的景泰蓝灵动很多,以是大家都很想要知道背后的技艺。
但当时,这项工艺是一个高度机密的工艺,于是我就想趁着去英国修读的机会,理解、学习这项工艺。

I PAJ系列正是他对付工艺研习的结果,“很多人也会问这个系列名字,有没有什么分外的含义,但是实际上I便是‘我的’意思,PAJ便是工艺名称的简写。
我不肯望名字 授予作品太多的指向性,以是就按照大略的数字编号来命名。
”在传统的镂空珐琅工艺上,李瀛龙将岭南文化中五色玻璃三色月的“满洲窗”装饰融入在创作当中,“这并非是一种故意的领悟,更像是一种自然的流露。
我从小在广州荔湾终年夜,茶楼中大量的窗户都是这样。
只管是西方的工艺,却是一种东方的风格和表达。

色彩的缤纷和排列,让李瀛龙想到自己曾大量不雅观赏、临摹的印象派绘画,“就像作品中,绿色里面有红,赤色里面有紫,蓝色里面又有黄,但是你远看是一个绿色的色坡,这种冷暖穿插便是从印象派中得到的灵感。
但是色彩稳定的组合又是从‘满洲窗’里来,纹路彷佛又有些像冰裂纹和哥窑所烧制的瓷,这统统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流露,而不是我刻意一定要做什么。

只管从结果上来看,I-PAJ系列彷佛美得绝不费力。
但事实上,险些每一项工艺的迭代、考试测验,背后都耗费着大量的力气和心血,“传统技法中的金属胎,更多是通过丝与丝相连、焊接而做成整体的构造。
但是在I-PAJ系列里,我们把线条缩短,来呈现出类似于冰裂纹的效果,这在技能上是一件更难的事情。
”李瀛龙用砌墙作比,越短的线越难以构成一个平面或是曲面,也更加随意马虎移位,这就须要不断的摸索、考试测验和演习,才能终极实现设计的构想。
制作银丝的过程。
在制作镂空银丝胎之前,须要备好相应尺寸的细银丝并压成扁平状
李瀛龙记得很清楚,当他第一次与导师相遇时,导师的哀求简洁明了,却又非常困难,“我知道你有能力做一件俊秀的东西,但是我希望你的博士生涯,可以做一件和天下上已有的珐琅工艺创作都不一样的东西。
”珐琅工艺至今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也有着无数的分支和考试测验,在此根本上做创新并不是一件大略的事情,“更何况,导师作为这个行业最顶尖的人才,能让他以为‘新鲜’并不是一件大略的事情。
李瀛龙不能局限于当下的创作,他回顾着珐琅的发展史,试图在框架之外找寻打破的可能,“装饰,彷佛是珐琅在历史上更随意马虎承担的浸染。
但是当我们跳出这个思考路径,它可以成为一种添补物,来得到一种更为实用的功能。
”这彷佛也是一种回到原点的思考—回到珐琅的原点,也回到了工艺美术的原点——“只管现如今大家提及工艺,更多的会向艺术创作层面延展。
但是实际上,回到工艺伊始,它还是功能性的——装水、盛饭……做装饰更多的是一种闲情逸致。
”于是,他将珐琅变成一种粘合剂,为其授予了一种崭新的功能。

珐琅作为一门发迹于西方的手工艺,作为“外来者”能够站在西方最高的工艺殿堂里,得到认可已然是一件极难堪得的事情,但单凭一腔热血也很难维系艺术家和创作者的动力,“靠工艺为生并不是一件大略的事情,要兼顾传授教化、创作,同时又要客岁夜量的考试测验、实践,才能真正地做出精细的、被人喜好的作品。
这并不是一件随意马虎的事情。

面临着工艺的复兴,李瀛龙仍旧是乐不雅观的,“尤其是在数字技能和人工智能的时期之下,每个人的生活办法、风格都越来越趋同。
但是这些手工艺和技法为我们当下和未来的生活供应着一个多样性的渠道,又或者说是一个保障。
这让我们不仅仅只有一种生活办法,不用陷入我比你厉害、我比你精良的单一评价体系里。
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善于、喜好、热爱的事情,也都可以有肃静的生活,我以为这是一个更好的生活状态。

张楠楠在事情室
白色短款衬衫、米白色条纹针织半身裙 均为SANDRO

在艺术家张楠楠的创作中,彷佛总会有一抹随性、恣肆的笔法——它是天工造物的一撇釉色、也是无意识之下的元素选择,又或许是源自于生活的灵感再现……但这并非是一种刻意为之,更像是一种惯性,一种来源于艺术家想象力漫游的惯性。
这样的惯性使得她的创作,不仅仅导向单一的维度。
而是弥漫开来,犹如树木的成长,不断以横斜逸出的枝干,拓展着生活、创作和感想熏染的半径,在更广袤的天下中,繁茂地成长着。

张楠楠,《逍遥游》系列胸针,2023年,珐琅、银,5.5×3.2×3.5cm
像是一场命运的安排,张楠楠以此来形容自己与不同工艺的相遇。
彼时的她,正投身于景不雅观设计领域,只管景不雅观设计也是致力于“美”的奇迹,但她总以为少了些什么,“刚好当时学校工艺美术专业刚刚设立,就有人来问我是不是想要为学科培植添一把力。
我想了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觉得这确实是我更喜好的方向。

事实上,这是一个不小的跨度,“我当时想,工艺美术,工艺这两个字是最分外也是最主要的。
于是,我就到南京有100多年历史的老店宝庆银楼,去从头开始当学徒,从最根本的东西学习,以是在金工这个方面我打下了稳定的根本。
”逐步地,在工艺闇练之后,张楠楠开始去研究不同的艺术家在材质、工艺与技法上的创作思路。
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她开启了自己的第一个系列作品Organ Love的创作。

这个作品是银和锆石的组合,分别构成了肾、胃和心的形象。
张楠楠想要以此来论述爱情中亲密关系的不同状态——肾代表着一种即来即走、稍纵即逝的激情;就像是相处了良久的枕边人,柴米油盐、厨房与爱,是一种长久的温暖;心脏则见证着亲密关系的每一种状态,或心动、或喜悦、或焦灼、或难过,都牵动着它的跳跃,“就像‘我爱你’一样,这个词汇在不同语境下,实在有着非常多的含义。
这个作品也是想要直白地讲述这个观点。
”在采访中,她坦言自己作品的表达非常直白,她希望以此来记录她日常生活中那些漫无边际的思考,“但是我没想到,当时这个作品被拿去参展,海报刚刚贴出来,就有人来讯问是否可以购买。
在那一瞬间,我感想熏染到了一种肯定。

张楠楠创作利用到的工具
这种“肯定”转化成为一种动力,支撑着张楠楠把更多想象、感想熏染与经历放到了自己的作品中。
“小的时候,父母事情比较忙,以是我就被放在外婆家。
那个时候玩伴不是很多,以是我从小就喜好自己去感想熏染、去思考一些事情。
以是我很珍惜那些很纯挚的、朴拙的、原始的情绪,当然这在当代社会也可能被看作是一种‘傻’,我的朋友偶尔也会说我‘太任性’‘像个小孩’。
但是我还是会很尊重这些情绪,于是就会把它通过创作表述出来。
《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便是个中之一,这件作品的名字来源于美国小说家玛雅·安吉罗(Maya Angelou)的小说,个中有一句话诠释了人的童年对自我意识的影响——“多年之后,在小镇发展起来的人们离开了故土,苍老了容颜,乃至连谋生手段、进取心和生存目标都不再相同,但不管他们戴着若何的面具,那后面依旧是一张孩子的脸。
”这也让张楠楠想到自己终年夜后的境遇,想到朋友之间的友情,于是她用金、珍珠和钻石材料,组成这个作品。
散落在作品上的珍珠,彷佛也是在不同城市拼搏的朋友。
人们各自分离,但又被感情、影象牢牢网住,密不可分。

(上)张楠楠,《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2022年,18K金、珍珠、钻石,5.9×4.2×4.5cm ;(下)张楠楠,《一半》,2021年,银镀金、锆石,5.6×3.4×3.7cm

《冷山》的创作,来源于她的日常生活。
“有天开车的时候,我看到路边有一个残障人士,他自己推着轮椅不断向前走着。
我溘然就以为说,实在每个人都在‘对抗’着自己的生活,这个过程,就像是从坚固物体中成长出芽来。
一种生命力在冒头,连续向下生活。
”于是她让银质的芽从透明、纯净的水晶中长出,彼此缠绕,在冰冷的、极简的氛围中营造出一种纠缠、向上的生命动力。

张楠楠坦言自己的作品彷佛都非常“直白”。
但彷佛这更像是一种留白,在感情过度饱和确当下,以朴拙的、朴素的、鲜少润色的创作,来触及每个人心底的那抹亮色。

芽,这个无意中萌发出的元素,也被她延续到后期《逍遥游》的创作当中,“这个芽可能是内心深处我的一个代表,我在之后的创作中也做了好多或大或小的‘芽’。
越是真情实感的创作,我越会利用它。
”在《逍遥游》中,张楠楠第一次利用了珐琅的工艺,“珐琅放在炉子里,和做陶瓷的觉得很像,你不知道它会产生什么釉色变革。
”材质的随性,也会间接地影响张楠楠的思考,“当时我看着珐琅的色彩, 随性优雅,于是我就没有掐丝。
以是终极的呈现它不是宫廷式的、繁复的、完美的,反倒是展现一种清闲的觉得。

这彷佛与庄子在《逍遥游》中所倡导的豁达、随性的人生哲学暗暗相合。
对付张楠楠来说,东方元素和东方文化的利用并不是刻意的,更多来自于一种自然成长,“不管是旅行还是读书,你看到了一些传统的事物,它就种下了一个根,当你创作的时候,它就自然而然地成长出来。
这和我们的审美与文化非常相似,它是意象的而非详细的。
就像是园林所营造出的美和蔼氛,不是一草一木、一个殿宇就能完成的,是它们彼此相连接,整体散发着一种气质。
这正是它吸引我的地方。

对她来说,熬炼、打磨、铸造并非是一个呆板的过程,相反在工艺的制作中她常常感想熏染到一种被治愈的感想熏染,“金属在冷却的时候,是一个很坚硬的状态,但当你用火去加热它,随着温度增高它会逐步软掉。
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对它塑形,再等它逐步变坚硬,再通过轻微的打磨,让它呈现出最俊秀的质感。

每一次手工艺的制作,对张楠楠来说都像是一次入定,正是在这一次次心无旁骛地将生活灵感与感情转化的过程中,那些了无活气的材质才逐渐横斜溢出,成为一种表达,成为一种美。

策划、统筹/刘庄

拍照/贾睿(宁晓莉、张楠楠)、Bo Zhang(李瀛龙)

采访、撰文/zhuni

媒介笔墨整理/马特

作品图均由艺术家本人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