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某种好奇,过去一个月里,我开始试探性地利用ChatGPT。
同事要写转正评价,我让它写好拿来抄一抄;亲戚让我给他种的甜瓜起个牌号名,我请它想一想;有人问我,人工智能是否会取代,我转身向它提问,再把答案复制粘贴过来。

我,一个讲自然措辞的人,成了靠模拟自然措辞而走红的谈天机器人的搬运工。
当然,不得不承认,它懂得多,说话好听。
我想要什么,只需动动手指头,见告它即可,不用像以往一样动太多脑筋。

在前两日参加的一场业内论坛上,有人提到,“GPT的涌现,提升了人类的无能基本线”,我深以为然。

于是,不太想动脑筋的我,又抛给ChatGPT一个问题,“AI是否会让人类退化?”

这篇文章AI写了一半

佯作思虑状后,它写出一段带有某种警示意味的话:“AI本身并不会让人类退化,它只是一种工具和技能……但是,如果人类禁绝确地利用和管理AI技能,或者依赖AI技能过度,就可能导致人类的能力退化。

实在技能的不当利用与过度依赖所造成的人的退化早已有迹可循。
在互联网涌现之前,人类的退化并不明显,但后来,技能的依赖使我们的身体和生理在变得糟糕,比如社交能力低落、更多康健问题呈现等。
这统统,都是ChatGPT说的。

我有时很倾慕古人,把统统都存在脑筋里,随时引经据典。
而我们彷佛习气了在写作时,从互联网上打捞史料,征采证据,拼凑故事,那写出来的文章彷佛属于自己,又与自己无关。

在互联网时期,我无须耗费太多的脑细胞来影象,由于有网络当我们的体外储存卡,那是一个虚拟的脑,装着我们想知道的统统。

就像手机之于当代人,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丧失落手机,就有断臂之感。
就像录音笔之于,丧失落录音笔,采访时总担惊受怕,失落了魂一样平常。

当我们进入AI时期,以前靠寻思熟虑精雕细琢,很永劫光才能完成的事,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率被完成。
比如敲代码写程序,比如写诗、写小说等,已经有人在考试测验通过AI写书,并直接出版电子版,只管书本色量与预期还有些差距,但请把稳,这只是个开始。

前几天,作家王安忆和余华对谈,论及AI。
余华说,“ChatGPT要写小说的话,大概能写出中庸而非个性的小说,大概它能写得看似完美,但实质还是平庸。

我好奇ChatGPT如何看待这一不雅观点,便将这句话发给它。
它很快就回应道,“作家余华的这个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通过不断地学习和调度,它也在逐渐提升自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因此,虽然AI写出的小说可能不会像人类作家那样充满个性和深刻的人文思考,但它也能够带给读者不同平凡的阅读体验。

看到这个回答,我面前一亮。
对付余华的不雅观点,至少我是不知道该谈些什么的。
但有了它,我不再担心找不到答案,复诵即可。

昨天,我就读了一篇关于AI让人类退化的小说。

小说大抵是如此写的:在一个叫阳山村落的地方,生活着勤恳善良的农人,他们依赖耕种坚持生存。
但一台智能农机的涌现,改变了这统统。

这台智能农机的效率比人类更高,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村落民们感到非常愉快,他们不再须要劳动,韶光可以用来做其他事。
他们开始懈怠、放松,不再重视劳动,只是在机器人的周围走来走去,不雅观察着它的事情,有些农人玩起了手机游戏,而不是思考如何耕种田地。

村落里的老人开始担心,他们知道这种状况不能持续太久。
老人们不得不乞助于政府,但政府也无能为力。
多年纪后,阳山村落成了一个废弃的村落落,村落民已全部迁往城市,这片地皮上只剩下了一台农用机器人孤独地在田地上事情着。

实在,这篇小说是我请ChatGPT写的,我好奇,它会如何写自己闯入人类天下后将发生的事。

只管这篇小说只能算作故事梗概,但看过之后,我以为,它想到的比我想到的更深刻,乃至还给这篇小提及了个不错的题目——《无声的演化》。
它展现出来的创作力和想象力,让我略有几分惊喜,当我表示想把这篇小说扩展到一万字时,它还列出三条详细的建议。

只有一处,让我以为不太合理,它说,阳山村落村落民终极搬去了城市。
但在AI时期,城市大概比屯子更加智能,那会是一个得当的去处吗?

当然,ChatGPT只代表着AI进化之路上的某个节点。
或许,在接下来的韶光里,各垂直领域与AI有关的技能运用将迎来新一轮的暴发,不少人都难以避免地开始借助AI来提高事情效率,探求自己想要的某个答案。

比如一位常常揭橥时评的状师,让Bing的谈天AI机器人抓取他曾写过的短评,以他的口吻评论新闻事宜;一位原来每天在朋友圈晒原创照片的拍照师,如今每天晒的是他用一款AI绘画软件创作的“照片”,颇能以假乱真。

他们不正像阳山村落的刚打仗到智能机器的农人吗?思考逐步被抛弃,创新也被抛弃,在新的天下里,大概AI将成为最具想象力的造物主。

在现实中,一些行业实在已经涌现因AI失落业的人,比如画师、设计师等,不少人暂未考虑到人类的退化,却不得不先面临被砸饭碗的问题。
一些老板则哀求留下来的人,必须学会利用AI技能。
有媒体调查称,在已经利用ChatGPT的企业中,有48%已经让其代替员工事情。

令人紧张的是,AI还在遵照着“摩尔定律”,连续进化。
3月15日OpenAI发布的GPT-4,它已经可以在无需任何分外提示的情形下,办理超过数学、编程、视觉、医学、法律、生理学等领域的困难任务,并且能力非常靠近人类水平,乃至在一些领域表现得比人类更强。

在内测阶段,GPT-4乃至雇了个人类帮它点验证码,并欺骗对方自己不是机器人,“我视力有问题,以是看不清验证码上的图像”。

这个细思恐极的点子乃至不是人类帮它出的,它替给他提要求的人主动想到了。

在OpenAI关于GPT-4的研究报告里,GPT-4已经被认为是一种早期AGI(通用人工智能),只管并不算完全。
OpenAI的CEO在谈及AGI时曾说,“它会像你的同事一样,你们可以很自然地协作,但它比所有人类加起来还聪明。

只管这一天尚未真的到来,但已经不远。
在Twitter上,一位外国设计师表示,自己已开始让GPT-4帮自己想法赢利,他则充当GPT-4的联结员,GPT-4提需求,他来知足。
这个有点儿猖獗的实验,一韶光吸引了数万网友的围不雅观,但我已经有点儿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雇员。

大概AI技能依赖所带来的人的退化,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技能的进步我们不可阻挡,也无需阻挡,就像ChatGPT自己所说的,“AI技能只是一种工具”,如何精确地利用在于人类自己。

但如何避免这曾经帮人类走向直立、学习用火、创造文明的脑筋,变成枯败腐烂的榆木疙瘩,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在我请ChatGPT写的另一个关于“阳山村落”的故事中能够找到。

这个新故事是这样讲的:阳山村落老村落长林义创造了这统统,他的心情非常沉重,由于他深知这种趋势所带来的后果。
于是,他开始了一场漫长而孤独的反抗,试图让村落民重新回归耕种地皮的实质。

当林义开始倡导人工耕种时,他遭到了村落民们的不解和嘲笑。
他看着他们依赖机器人,不再劳作,心如刀绞。
他带着铁锹和锄头,在烈日下一遍一各处翻耕、播种,一点一点地滋养着地皮。
村落民们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以为他已经老糊涂了,但是林义并不在乎。

日复一日,他默默垦植,直到有一天,他创造地皮变得肥沃,庄稼茁壮发展。

这也引起了村落民们的把稳,他们看到了他的成果,也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于是,他们重新核阅机器人所带来的便利和自己的局限性。
他们想起了自己的祖辈,想起了那个曾经熟习的阳山村落,想起了那个由于艰辛而更加宝贵的生活。
终极,村落民决定放弃机器人。

实在,在让它写一个新的故事之前,我们只是曾在闲谈中聊到,我对付AI技能依赖造成的人类退化有些担忧。
我并未明确提出,让它写一个“人类胜利”的故事,但它呈现出来了,只是放弃机器人的逻辑并不算很清晰。
当那个时期真正到来时,人是否会胜利,还说不清楚。

一定程度上,这篇稿子是ChatGPT帮我完成的。
大概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忘却如何耕种的无能的农人,但它带来的诱惑,确实也很难抵挡,而且必须承认,在如此短短数十秒内,它的思考与创作比我好。
而我不过是一个提问者,它更像一位思考者。

任务编辑:陈卓,秦珍子,张蕾,谢宛霏

来源:中国青年报